我们要感谢这个社会
感谢这个还在自驱的社会
因为它并没有因你想的那样
崩溃 坍塌 无意义 及突然的解散
它在每个夜晚过后会如常地前行
欣喜 热闹 忙碌 甚至狂欢
你在里面只需安心地做颗螺丝钉
所有的设想和计划会有人回应
你的饥饿和渴望会得到满足
总有人路过你的身边看你一眼
无论那一眼是他获取还是你获取
或者就是平白无故地没有焦聚的一眼
向你恍惚地看来
我们要感谢这个社会
虽然社会中的我们并不如意
但它还在明天太阳升起时
正常地前行
社会的崩溃 坍塌 及突然的解散
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人们不再流动
财富不再流动
你将渐渐消耗
一无所有
衣衫褴褛
剥树吃皮
整个世界如天崩地裂的锣鼓
在你的头顶薨烈地敲响
比你想象的已知更可怕
金字塔的崩塌从边缘开始
像沙砾没有骨头和血肉
沙砾间也没有众志成城的粘稠
他们踩站在沙砾上
一粒粒陷入沙砾的漩涡
直到沙砾湮没沙砾
成为一片无有名字的沙丘
在繁华的最高处与最中央
此刻尽情享受顶端的幸福与荣耀
那遥远四周的坍塌的烟尘
还如远山清晨朦胧睡醒的薄雾
尽显忧郁与哀愁
阳光直射这鲜艳嫩白的肌肤
此时正打了个哈欠
松软的哈欠在脚下徘徊
连着淡淡的烟尘
令脚边的沙发歪斜
那是脚下的土地歪斜
那土地连着土地
是沙砾的土地
中央到底有没有震动
繁华的中央到底能不能感到震动
只有处在繁华中央的人知道
他们晒着高脚杯与鲜肉
不知道是对远山的馈敬
还是对颤栗的激敏反应
此刻在上帝的眼里
竟也不能读懂那人的消息
沙砾的坍塌是窒息的
原本他们组成钢墙
原本他们组成地基
在规训与规训之间
每个人组成他所组成的
至少有向上的力
虽然承受无上的来自顶头的力
虽然承受来自左右拥挤的力
但他们没有被坍塌
没有被此刻无数万千的沙砾掩埋
他们不能呼吸
他们没有空气
坍塌的金字塔的最高处
还保留塔尖状的形体
他们有从最高处跌落
覆盖成坍塌沙丘的外皮
阳光还能照耀他们
风儿最先把他们吹起
带去另一座沙丘
此刻
他并不希望坍塌
他希望金字塔还是金字塔
他希望上面还是上面
享受光与酒
顶着上头传递下来的压力
在底层
他可以努力往上攀爬
他在想
他是怎样的沙砾
还是无限弱小而底层的沙砾
他能不能承受伟大的体量
如同蚂蚁背负巨人的重量
一)
此地离家不远 就近隔了一河
只是来路岖滑 常人只身难访
幸有青枫为伴 左右摇曳照应
从儿家门东出 顺道不久过桥
少时嬉游之地 音容笑貌缈缈
行间阡陌慢慢 夕阳禾叶青草
四时风吹雨顾 寒暑落木萧萧
虽孤僻此山岭 然寻望或得见
大儿二儿庭户 转角小妹楼屋
远溯村落那处 犹辨三妹门檐
人生荡路归途 悄身息静之所
有此山林福地 在场子女放心
二)
村里叫来的
徒手的泥水匠
在子女的哭泣声中
将最后一块红砖封上
灰白泥浆按刮板的方向
塑造出垂直于土地的线条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腻子膏
为在场亲友雕琢这座几何神庙
那是人生中最精制的一份礼物吧
三)
以前我们住这山上
后来才搬到公路边
这里就是阿太家了
曾经有过两间院落
如今已是一片竹林
留落的几块石头处
压弯了风吹倒的树
再往前几步斜台阶
是年年祭拜的故土
四)
那破败的无主之地
就在山林小路之边
青苔野草杂生之处
门庭已无闭风之闲
我们的城市
于他不远的北方正在下雪
那个下雪的城市
孩子 教师 家长 职员 企业家
冬天 有了庆典般的喜悦
我们的城市 寒潮的边缘
倍感清冷萧瑟
那个城市
如果不下雪
我们的城市 不会被发现
残败的门头 湿淋的落叶
点开的朋友圈 热闹而空旷
抬起的拇指 在右下角徘徊
原本我们共属一个省份
原本我们处于相同的季风带
原本我们应有相似的命运
而如今 我们
一个失去方位的城市
像身陷泥沼的巨人
冰凉 冷漠 寂静 彷徨
从地层的深处 时不时冒着
时而爬升 时而破裂的气泡
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热咖啡 暖手套 相机 约会
一切好像没有了理由
我们只是对习以为常
毫无波澜的挣扎延续
我们在努力地抓取
以便我们知道自己
是在东方 是在西方
是在南方 还是北方
还是在哪
还是在哪个
不起眼的角落
相去不远的夏天
相去甚远的冬天
有城市 昏沉迷睡
有城市 嬉笑追逐
那冬眠的洞穴
就在举行盛宴的地板之下
地上倜倜踏踏的脚步声
吵得这座城市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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