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我们能永远年轻

那稚嫩歪斜的肉体

也愿袒胸露乳

极不吝啬这天纵的才华

如同夸父

追求永不落幕的烈夏般的太阳

那被尘嚣泥垢覆裹的皮肉

是这世上最好的衣裳


二)

逐渐松瘫的肚腩

浴盆前 镜帘前 无意间

低头看 定睛

下意识地用拇指与食指

试探性地捏按

冬日 腿的皮层干皱灰蒙

像个独居孤寡的老人

你记得

往年

或是二十几岁 十几岁

也这样


三)

那身材匀称 颜面光荣 声音动听的

中年人 拨动着你的神经

一根弦 一根弦地拨动着

他的乐谱 你竟不知觉地跟唱

他张嘴时 你也不自觉地张嘴

如同权柄的喂养 把你重新打磨

他的皮 他的肉

却是你给他组合的

眼下 你却急于取回


四)

深夜 当你蜕去那身皮

重新质变回幽灵 饕餮

你沉重 或虚弱的灵魂

终于得以无尽深沉地下坠

明天 你又怎样地设定

以拾起 你的理想

与青春

共灵魂的赏识与确认

查看全文 | 分类:人 | 评论 | 2022年12月12日

他趴在桌子上

蓝灰小被折得刚好

盖着双腿连铺到胸口

不置阴寒侵袭

双手前曲

尽量凹垫于围脖之下

仅微微地留露了额角

困顿的精神已十分迷糊


后台仓库

老师们在收整个月来

零零散散的纸片 画材

发出细细碎碎的动响

此刻 他们是夜的催眠曲

更是冬日暖阳

完全地洒落在冰坚的角落

竟然有了些许午夏的气息


小睡乃醒之际

双手微倦蜷蠕寻求余温

想起适才

千二的前脚也是如此前屈

微倦蜷蠕

不觉刹似


无人暇顾的一只狗啊

查看全文 | 分类:人 | 评论 | 2022年12月11日

在我的东边与南边

是海 海的那边

是太平洋

在我的北边和西边

是山 山的后面

是昆仑山

此刻 我夹身在

山与海的中间

上山不得

下海不得

查看全文 | 分类:人 | 评论 | 2022年12月06日

我们的城市

于他不远的北方正在下雪

那个下雪的城市

孩子 教师 家长 职员 企业家

冬天 有了庆典般的喜悦

我们的城市 寒潮的边缘

倍感清冷萧瑟


那个城市

如果不下雪

我们的城市 不会被发现

残败的门头 湿淋的落叶

点开的朋友圈 热闹而空旷

抬起的拇指 在右下角徘徊

原本我们共属一个省份

原本我们处于相同的季风带

原本我们应有相似的命运

而如今 我们

一个失去方位的城市

像身陷泥沼的巨人

冰凉 冷漠 寂静 彷徨

从地层的深处 时不时冒着

时而爬升 时而破裂的气泡


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热咖啡 暖手套 相机 约会

一切好像没有了理由

我们只是对习以为常

毫无波澜的挣扎延续

我们在努力地抓取

以便我们知道自己

是在东方 是在西方

是在南方 还是北方

还是在哪

还是在哪个

不起眼的角落


相去不远的夏天

相去甚远的冬天

有城市 昏沉迷睡

有城市 嬉笑追逐

那冬眠的洞穴

就在举行盛宴的地板之下

地上倜倜踏踏的脚步声

吵得这座城市不得安宁

查看全文 | 分类:尘 | 评论 | 2022年12月01日

一)雪

我的第一场大雪

下在我的小学课本里

厚厚的 像被子

盖住了 田野里

虫儿 蛙儿 稻穗

寒风在被窝外 肆意

被子下的我们 安眠


我的第二场大雪

还下在了我的课本里

阳光凌冽 农民大叔

戴着皮帽 裏紧棉衣

推出门来 一眼望去

大雪压浑了 连村的

屋顶 玉米 栏栅 远树

白茫茫地一片

好一场大雪


二)冬

警醒的清晨

木格玻璃窗外

柚子树上

微白茫茫

清冷的空气

围在被窝四周

下雪了


我忙套了衣裤

赶下楼 推开门板

雪很大 掩没了脚背

我在石阶上 

一步一步地

慢慢走去


阳光初见

融化的雪水

四处作答

柚子树

像下雨的泉

淅淅沥沥

屋后 木制鹅颈洗脚桶

结了一层指头厚的冰

敲碎 破裂成几块

像锋利又易碎的玻璃

害得小手又红又痛

寻一根稻草

鼓足热气

细吹出一个孔

再试着吹几个

稻草串起的冰

拎在手里

晨光下 世界

画进了流动的琉璃


村口

醒来了

一群刚做了爸爸的小伙

聚着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

点着烟 皱着腰

唠着


这雪好大

有人

指着后山岭上

一片还未融化的白雪

侧在黑绿色的山岩头

清蓝的天空晨光照下

融化的水流挂在石壁

闪着点点滴滴的光芒


三)冬天的谜

冬天的孩子

在妈妈的谜语下

于昨夜倒满了一碗水

放在窗外沿

有时 它是一层冰

有时 它是一碗水

清晨的闹钟

就是那碗谜底

查看全文 | 分类:南国 | 评论 | 2022年11月29日

一)烛光

又玩到了天黑

夜晚 母亲点着蜡烛

坐在我身旁 手把手教我写字

油昏的烛光 只能照亮田字格

那么大的地方

那么大的后山

那么大的村庄

黑漆漆

昏暗暗

只有窗前的这点烛光

只有练习本泛的游光

手把手 慢慢地

昏沉沉 一笔一划


二)作业

课堂上

老师点了我的名

问我作业写了没

竟是那么着急

我不知道昨天还有作业

昨天好像也没上课

怎么突然就问我要作业

“我写了”

“在哪里 拿出来”

我意识地翻着书包

书包里 没有作业

“在家里”

“走 回家里 拿过来”

“哦 好”

我跑了老远的路 从学校

到家楼上 打开柜子

翻了很久 翻了被子

一层层地都翻了

确实没有 怎么会没有

又翻了很久 翻到昏头

我知道 那里没有我的作业


妈妈叫醒了我

床上 我睡着了

她笑着问我

“你的书包呢”

我的书包

我的书包

“你的书包

  央央姐给你带回来了

  老师说 你作业没做”

傍晚 放学了

我的作业呢


原来 央央姐 有读书


三)训话

舅舅家 金庄村 又唱戏了

妈妈连晚带我去看戏

五色流彩 我和如意

忘我的人群中的忘我

被母亲拉着说悄悄话

“舅舅家里有好吃的给你吃

  走哩快”

懵懂忘乎之际

我转身跑过马路

推开门

啊——

语文老师-班主任 坐在中前

那昏黄的酒桌上

摆满了吃的

他们 说说笑笑

身后 咿咿呀呀

我低压着头

被母亲推拉到老师旁

他们 说说笑笑

“……怎么样了”

“……知道了吗”

什么也听不清

我什么也听不清

鞥 鞥 鞥

“听老师说的

  去吧 去看戏”

母亲 笑着 推着

查看全文 | 分类:南国 | 评论 | 2022年11月28日

一)阿妈的歌谣

我确定那些还在

我很小很小的童年

由长长短短的歌谣

开始记忆

一首 两首 三首

一首复着一首

在小溪初涨的春末

不宽的 不长的

路边 背着我 或是牵着我

像个大姐姐 带着小朋友

一路地 将她记得的 学到的

轻轻地哼唱着 念着 给我听

那些是什么歌谣呢

那些是什么歌谣

那些零碎 确切 消散的记忆

是关于山上的月亮 还是

关于某人家 姑娘的故事

又或是 只为教习孩童

识字 识数 识花 识草

我只记得 那模糊的谣词

已转载成她对我念唱时的笑

那念唱的歌谣 是她

做为一个姐姐的过去

那歌谣的结束 是她

做为一个母亲的开始


二)姐姐

我有很多个姐姐

我的从小 有很多个姐姐

蓓蓓姐 清清姐 丽丽姐…

还有不怎么说话的央央姐

央央姐从来像个待嫁人的姐

声音轻细 常坐在灰木色门檐下

那是一个安静的画面

偶尔跨过门楣 回到门内

又从门内 来到檐门前

央央姐有双大眼睛 有两点酒窝

一排整齐的牙齿 却不怎么说话

说起来

也是笑笑的

转过身 淡甩了马尾

回家去了


三)姑娘

母亲有两个哥哥 一个妹妹

在还是姑娘的时候

应该是辛苦的

那个黑白色的年代 少粮 缺衣

如果兄弟姐妹不争不吵

已是万幸了

母亲只读到小学的书

或许小学的书也没读完

就织布去了

那些姑娘时候的青春与少年

或也只有短短的歌谣

没有大道理 没有潜藏的隐喻

就像这篇 口述式的文本

顺直地描述着

眼睛看到的

耳朵听到的

嘴里能念的

那田野间的鹅 山头的杨梅树

静静流过的 日与夜

阿妈 阿奶 阿太 阿婆

他们记述的 编撰的 流传的

故事 从这个村 到那个村

小伙子 人家 家人

姑娘的心情 像歌谣

姑娘们的歌谣

是有趣的

念着顺 也彷徨

是不要这样 要那样


四)儿时的谣

我们的好朋友阿春

被我们编了阿香谣

从我家唱到爱舞家

站在爱舞家门槛檐

对着阿春家后院唱

从白天唱到下雨天

从后院唱到小溪边

阿春的阿妈阿香

赶了我们几次

我们的朋友阿春

皱着眉头关了窗

和另外几个小孩玩


我们曾有个玩伴 春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也不知道怎造起的谣

自从我们三三两两地游唱

春 便不在童年记忆的时光

春 是村里的孩子

也笑 也皱着眉头

查看全文 | 分类:南国 | 评论 | 202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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