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的最后一次离别
不隆重 且平淡
就如往常
煮碗面 放在灶头
倒杯水 放在手边
你不知道那是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不知道这是他为你做的最后一事
离别虽然平淡
天地却在打鼓
那鼓点随着远去的距离越来越激烈
他不知道那碗面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那杯水是什么滋味
那如往常的一碗面 一杯水
在咽下肚子后是否会翻起胃酸
令喉哑难以发出声响
直到鼓声消停
人声得以鼎沸
不告而别的人就像幽灵
人们那么形容
他来时如常人
离去却令人害怕
那消息往往不即时通知
也不当面与你陈情其中
只教人们猜想
以便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寻找
那仅可能且确切的线索
并与之牢牢地绑定
以让天地的鼓点消逝
令生活复归平静
平静是什么
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一顿饭
不声不响
二）
清明
我们都去祭祀
祭祀什么
无人得知
艳阳高照着本应绵绵惆怅的细雨天
青风吹拂
离人饭别
一杯酒
两杯酒
或许还有第三杯酒
平静的酒面
沉醉着一张平静的脸
婚姻
在于我们认识之内和认识之外
在于我们看见的和没有看见的
在婚姻之外
我们看见那些家庭平静祥和幸福
与子偕老 有子所乐
在婚姻之内
我们又看见那些家庭斗争波折劳累
与子异心 有子所忌
在那熙熙攘攘的大厅里
你认识的婚姻在重组在重生
你不认识的飘逸着心动的气氛
没有人会暴露自己
暴露是一场认识之外的自杀和死亡
连亲友都不能团结
甚至没有最后的人来替你收拾行囊
所以婚姻总是热烈或平静
它们传播于认识之外的世界
它们演绎于看人的眼睛
极少人对婚姻表达反对
如果有 却是突然地平地的一声惊雷
像极了和平社会里的一场恐怖袭击
以其为中心造成的伤害
是破碎与血肉
是混乱和嘶叫
是新闻和评价
它毁灭于门口
毁灭于街市
毁灭于社会
也把自己毁灭
因此
婚姻的枷锁并不由个人镣铐
更在于社会为维持自身的秩序和运行
定下的种种规则及并安排的保护措施
将人放入
或成双成对地放入
一个个家庭就像一个个瓶子里的盆景
丰富而有限
有趣而雷同
盎然而窒息
它们想向上攀爬
到达瓶口 打开瓶盖
生长出去 呼吸空气
也有的安身宿命
享受时间的静止与安宁
享受室内的应有和富足
而有些瓶子确实碎了
它们要可溅出野蛮生长
或也摔裂一地而枯干
一）
从立春开始
我就在等待一个温度
阴雨隆罩 寒风刺骨
等待一个温度能化解
剥去身上厚重的衣服
15℃
是植物们安全越冬的日子
是他们生根发芽的日子
15℃
所有的植物开始厚积薄发
板结的泥地开始被破土
芽头悄溜溜地
像极了和你玩捉迷藏的孩子
闷闷地笑 又严肃着
轻手轻脚 又磕碰着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事实上
或许从立冬开始
只要温度稍有回头
植物们就会蠢蠢欲动
跟着父母讨要零花钱似的
口袋里能多一块钱便多存一块钱
扣扣藏藏 不舍得花
偶而换吃 也抿好久
二月的15℃
总是来得缓慢
偶尔中午时分到来
也是匆匆跑过打个照面
更久的日子是
你越是等待
他越是不来
二）
如果该来的会来
我们又为何等待
是此时有什么盼望的事
还是什么需要交待的事
如果不来的不来
我们又为何等待
是此时有什么着急的事
还是什么需要化解的事
时间好像停滞了
走得无限缓慢
也塞进去了更多
曾经我们以为
越关注事物本身的发展
越专注于事物的细节
会让时间流逝地更快
却原来发现
这种对事物的处理方式
其本身就是一种对时间的逃逸
对当下时间的逃避
是另一种塞耳听闻
我们失去得越彻底
时间停滞地越彻底
在这短暂的一秒里
你可以塞进无数个过去
也可以塞进无数个未能发生的假想
他们集结在这一时间中
好像他们就是那历史的本身和可能
他们发生在那一秒里
又为下一秒做叙述的铺垫
使之成为恍惚的真实
历史的真实性从来不需要确认
而因果却需要在时间外确认
确认这时间内能否装下
确认那不能装下的细节
以免我们活在梦里
而我们却实活在梦里
如果你有那么无限延长的停滞的一刻
梦的不真实在于时间的不同步
个人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
个人的时间与社会的时间
你的时间与我的时间
有些人走得快
另一群人走得更快
你的却始终很慢
在这被无限延长的时间刻度里
相比而言
你还在于过去 停留于过去
但对你而言
那是你过去的那一刻的无限拓展与填充
他无限多地
比所有人都多地拥有那一刻那一秒
所以从时间的总量上和进度上
还是深度上
我们每个人拥有的时间的质量是不同的
有些人拥有无限多的时间却又被消耗
而有些人的时间就像柴火
一根根次第燃烧着
那里面变幻的火焰
是氢氧碳生发的火种的浪漫与恩仇
是我们为机缘点燃的确切和想象
是对事物发展本身带来的不可控
及我们对他们的过度关注
而时间又终会流淌消逝
在时间的正义下我们又被拉到同一起跑线
新的起跑线在你面前
却因你深趟过去的那一秒等种种时间
你早已疲惫不堪
你需要缓一缓
或者
你更需要
此刻有人对你的关抚
关抚这抖动的线条
关抚抖动的身体与思绪
关抚那原来不甚确切存在而又存在过的时间
时间
这会儿又是新的轮回
从十二到十二
从六十到六十
从这里到这里
从和你到和我
从一个我
到一个我
直到
你在时间里
直到
我在时间里
直到
时间在时间里
⛰️🌳👾🌨️🍚
